叶叶叶

秋水润玉20

第二十章  龙鱼族灭族真相


    旭凤在璇玑宫门外呆站了半晌,才离开。

  满心欢喜的来,失魂落魄的归。

  回到栖梧宫,旭凤将手中的万年人参礼盒丢给了听飞絮,自己手中抓着那支寰谛凤翎化作的金簪,魂不守舍的将自己关进了卧室。

  他想不通,明明在魔界的时候兄长还是温的,怎么回了天界突然就冷了。

  他以为兄长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意也没什么,哪怕不能接受呢?大概也并不是厌恶的——他与自己一起放了河灯,一起写下对彼此的祝愿,一起……相视而笑的时候,在兄长的眼眸中,分明是笑意盈盈的。

  他以为兄长哪怕不能接受他,但至少还能像以前一样兄友弟恭,应该也会允许自己继续待在他适当的距离,在他需要的时候略尽绵薄之力也好啊!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就变了呢?

  “殿下,燎原君来了。”了听敲门道。

  燎原君!终于……回来了!

  旭凤精神一震:“叫他去书房!”

  燎原君进来的时候,眉头紧皱,脸色颇为沉重。他行了礼,双手将一封密函递过来。

  旭凤急切的将密函打开,一目十行的看过去……

  时有笠泽簌离,貌美端淑,天帝见之心喜,化身北辰君,诱之生情,致其怀孕、悔婚,又弃之。天后闻之大妒,灭龙鱼一族,天帝听之任之,后八百里太湖易主……

  ——统共也没几个字。

  却蕴含了惊天阴谋,诡谲心计,以及腥风血雨!

  他看了一遍,便已心神俱震、汗流浃背。还要自虐般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不知不觉间,眼眶已泛红,他双唇颤抖着,哑声道:“确认……属实吗?”

  燎原君道:“属下层层追查,若提问者都是一些当年事件的亲历者或幸存者,包括洞庭湖水族长老、龙鱼族一对余孤、以及钱塘江水族,属下又化身水族潜入洞庭湖密室,发现了一些昔日记录……密函上所述皆经属下一一验证核对,陛下对簌离公主……始乱终弃、龙鱼族灭族、太湖水域易主……以及夜神殿下的身世这些都已确认属实,夜神殿下他确实是陛下与龙鱼族簌离公主的骨血。至于……陛下与簌离公主的往事……属下不敢妄言。”

  “这里就只有你我,有什么不可说、不敢说的?”旭凤一字一顿说道:“说说,你去查探得到的情报。”

  “……重要的,都在上面了。”

  “那就是说,还有不那么重要的了?都一五一十的给我说说。”旭凤将手中那薄如蝉翼却又犹如千斤重的纸张拍在桌案上,手指无意识的敲在上面,发出笃笃的声音,他沉声道。

  “……是关于夜神殿下。”燎原君看着主子一脸阴沉,突然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事可能会很残忍。

  可旭凤没有给他不说的权利。

  于是他心中叹了一口气,继续道:“簌离公主生下夜神殿下后,发现殿下真身乃应龙,便将他藏在湖底最为幽深黑暗之地。等殿下稍大些,长出了龙角龙鳞,为了不让人发现殿下的真身……簌离公主便……剜龙角拔龙鳞。”

  旭凤仿佛忘记了呼吸,整个人都楞住了。

  “龙角龙鳞能重生,长出来一次,便拔一次、剜一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年幼的殿下曾经不堪忍受割角刮麟之苦,一度以为鱼离开水就会死,于是跳出湖水试图自尽……”

  “后来,天后还是发现了殿下的存在。当时天后娘娘刚失去腹中胎儿,急需一个皇子稳固地位,便去了洞庭湖,以洞庭一族为要挟,将……夜神殿下带了回来。据说,为保殿下及洞庭湖水族,是簌离公主亲自封印了殿下的记忆……所以,夜神殿下没有关于生母的记忆。”

  旭凤心疼得难以呼吸——难以想象,小时候的润玉在那最幽深黑暗的湖底的日子是怎么过的。没有朋友,没有光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独自承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更难以想象,该有多大的仇恨、多深的绝望。才会让一个母亲忍心对幼儿下此毒手!

  脑海中突然浮现幻境中润玉说的话——

  “生我者,毁我者,弃我者,皆为吾母。身心俱创,伤痕累累,全拜生母所赐。”

  又想起说这话时润玉扒来衣襟露出的狰狞的、骇人的伤疤——

  “这是当年母亲剐我鳞片时所留下的伤疤,其他地方的鳞片都已长了出来,唯独这块逆鳞之肤,是我一生的伤,一世的痛。”

  “世人都晓,龙之逆鳞不可触。我实在是想像不出,究竟是怎样的仇,怎样的恨,才会让母亲对亲生骨肉下此毒手。”

  究竟是怎样的仇?!怎样的恨?!

  旭凤突然手臂一挥,将桌上的所有东西通通扫落在地!他痛苦至极的捂住脸,无声的呐喊着——

  簌离固然残忍,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是他的父帝与母神!

  转瞬间,他过往几千年的认知突然崩塌了。

  父帝不再是那个普度众生、大公无私的父帝!而是会哄骗无辜仙子之后却又始乱终弃的、对龙鱼族灭族之祸视若无睹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工于心计、善于权谋的……

  母神亦不再是那个慈悲为怀、贤惠仁德的母神!而是会因为嫉妒心而灭人全族的、为稳固后位抢人生子的、残忍狠绝的……

  旭凤感觉自己的心正因这个认知而支离破碎!

  ——从小,他就是在众星捧月中长大的。众仙交口称赞、父帝母神真心爱护。稀世珍宝、锦衣玉食……自有无数的人捧到他面前来任他挑选。他想要的不想要的从来都是不需他做什么就轻而易举的得到了。

  可润玉呢?润玉……兄长何曾得到了什么?

  为何同样的父帝的儿子,自己的童年记忆中全是鲜花、笑容、掌声、阳光,而兄长……却要承受那样血淋淋的、痛苦的、残酷的磨难呢?

  他原本以为,母神一贯以来都对润玉心有戒备,只是因为担心润玉会与自己争抢这天界储君之位,只是出于一个为儿筹谋的母亲多余但尚算正常的担忧,却不知……却不知早在他出生之前,母神对兄长的迫害,就已经开始了。

  ——带兄长回天界,只是为了赢得仁德的美称好巩固后位。在他出生之后,兄长便是“多余”的了……所以,这几千年来她将润玉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处处提防,时时戒备,总是恶意揣度挖苦,只要兄长有一点错处,便严厉责罚!在这种情况下,几千年来兄长谨小慎微,克己守礼,却仍常常有欲加之罪冠到他头上!

  无法想象,润玉是怎样隐忍、痛苦的、孤独而无望的……度过了这几千年。

  稍一想象,旭凤便已痛彻心扉。

  “殿下……”燎原君十分理解火神如今的心情——在奉命调查这些事的过程中,初听闻此事,他亦不由得为夜神殿下血肉模糊、千疮百孔的过去而心惊胆寒,更何况与夜神手足情深的火神呢?

  “……你说……兄长被抹除了关于生母的记忆?”

  不知过了多久,旭凤才勉强从那沉痛的情绪中缓过来,他用手草草抹了一把脸,抬头眼神空洞的看着燎原君。“有没有可能……被抹去的记忆,会重新恢复?”

  “殿下是怀疑夜神恢复了记忆?难道夜神殿下最近行为有异?”燎原君急忙问道。

  ——有异吗?

  他还是像过往的几千年一样披星挂夜,深居简出。

  他亦仍像往常那样处处谨小慎微、隐忍温和。

  他不曾埋怨、不曾怨怼、不曾愤恨。

  若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就是他对自己一夕之间转变的态度。

  旭凤不断说服自己,去确信、坚信润玉必定是已得知自己身世了。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兄长为何对他态度突变。

  亦只有这样,他或许还能心存一丝妄想——兄长并非真的讨厌他,只是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一时伤感悲愤,迁怒于他罢了!

  “……簌离……此时可还安好?”他稍微打起了精神,又问道。

  燎原君答:“据说簌离公主当时曾轻生,被水神仙上救下了,现蜗居于洞庭湖底,几千年来避世不出。”

  幻境中母神击杀簌离的那一幕浮现脑海,想必……所处之地便是洞庭湖畔。

  “……现在的洞庭湖君是谁?”旭凤沉吟片刻,又问。

  “是蛇仙彦佑。”

  蛇仙彦佑——旭凤记得他,仿佛是个喜爱流连花丛的风流散仙?

  “你再去查一下,彦佑与簌离可有关联。”

  “是!”燎原君领命。

  “你此番调查,可有惊动旁人?”

  “属下牢记殿下嘱咐,一切调查都是暗中进行,所问话之人亦是三缄其口,属下用了些手段才肯说,之后又分别发了毒誓,想必不会有第四人知晓。”

  “……很好。”旭凤眼神幽暗,哑声道,“你且去……暗中盯紧了洞庭湖,有任何异常,皆要来报。”

  “特别是……”他沉痛的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待再睁开时,眼神坚定决绝。“特别是母神,若她出现在洞庭湖百里内,必须马上来报!”

   ——这竟是要防着天后的意思!

  燎原君有些担忧,此事若被天后知晓,怕要伤了母子情分,便劝道:“殿下是担心……天后娘娘会对簌离赶尽杀绝?可这都过去好几千年了,簌离一直活得好好的,娘娘并未曾再对簌离出手,想必早已忘了吧?”

  毕竟,不过是天帝一夜风流欠下的孽债,天后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灭了龙鱼族,又夺了簌离生子……再大的仇怨,也该清了罢?

  “若真忘了,倒也便罢了。但……唉!防患于未然吧!”

  “但愿,只是我杞人忧天。”

  ——但愿,幻境中的场景不要真实发生。

  但他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若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亦希望,能制止母神的杀意,不要再妄造杀孽!希望……兄长不要遭受那些噬心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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