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深处27-叶叶叶

　第二十七章眼不见为净！

金凌被赶回金陵台，是在他来到莲花坞的第六天。

　　连着三日他都缠着江澄要给江澄“解毒”，生怕情丝绕饥渴太久，喂得不够又来折磨他舅舅。江澄想着事已至此，左右他心愿已了，再推拒不免矫情，半推半就从了他，如此一来金凌越发粘人，终于在第三日清晨被江澄一脚踹下了床。

　　“金陵台已多次派人来催，你该回去看看了，好歹记得你还是一宗之主！”江澄冷冷道。

　　于是他只好万分不舍的回金陵台了。

　　粘人的熊孩子不在，江澄总算能喘一口气了。

　　魏无羡见他连着三日的“解毒”后，精神日渐好转，经把脉发现他的脉象已恢复正常，想是那情丝绕已经被克制住了，便有心将宗门事务归还给他，自己好和蓝湛继续快意江湖——谁知江澄刚听他说了个开头，就把脸一拉，不阴不阳道，“好啊，横竖魏公子早已不是我莲花坞的人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于是魏无羡剩下的话就被噎回了肚子里。

　　蓝忘机原本有些不满，魏无羡费了老大的劲才把人哄好，答应再呆半个月。这半个月呢，魏无羡白天是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兢兢业业给江宗主打工——还是只管吃住没工资的那种，晚上还要舍身“饲狼”哄情人开心，过得可谓十分“充实”。

　　“欲求不满！绝对是欲求不满！”他恨恨的把手上的案卷用力拍在案上，对蓝湛喋喋不休抱怨道，“金凌不过就走了六天，他这都快成望夫石了！整天跑到金凌的院子里一待几个时辰！想他就去找他呀！金陵台又不远！骄矜个什么劲儿？！”

　　“——谁说我想他了？！”一道饱含怒意的声音自远处传来，魏无羡顿时偃旗息鼓了。

　　江澄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先是与一旁的蓝忘机互瞪了一眼，转而又瞪着魏无羡数落道，“叫你处理些账目，叽叽歪歪什么呢？难怪半天都弄不好！有这胡思乱想的时间用在正事上多好？”

　　“怎么是胡思乱想了？”魏无羡不服气道，“难道你不是自金凌走后天天去他院子里想念他？”

　　“……”江澄无语静默了一会儿，抬脚走到一旁坐下，翻看着魏无羡堆放在一旁的宗卷，淡漠的说，“我是去看看如何翻修。”

　　“好端端的翻修做甚？”

　　“那院子……原是爹娘的旧居，金凌快成亲了，总该修整一下，喜庆一些。”江澄淡淡道。

　　“……哈？”魏无羡手中的笔掉了。蓝忘机亦抬头，两人或吃惊，或了然的看着江澄。

　　“……腊月二十八是个好日子。”江澄放下手中的宗卷，淡淡的说，“成亲之后就是过年，喜庆。”

　　“……江、江澄，你莫不是在开玩笑？”魏无羡磕磕巴巴道。

　　江澄转眼看着他。这一眼，便让他的一颗心坠落谷底，

　　“不是。”江澄平静的说。

　　“他亲自去扶苏门提的亲。”

　　——冷静得就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一样！

　　“他、他怎么会……”魏无羡怎么也无法想象金凌那孩子会前一天还对他舅舅山盟海誓至死不渝，后一天就去向别的女子提亲！

　　他突然想起金凌第一次“解毒”后的第二天，江澄说的话：“……等他回来，他若做到了答应我做的事，我自然也会做到答应他的事。”

　　那一天，金凌一大早就不见踪影，半夜时分才匆匆赶回，风尘仆仆，神情麻木……

　　——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呢？

　　他脸色苍白，嘴唇嗫嚅了几下，喃喃道：“江澄，你这……可真是在他心窝上插刀啊……”

　　“……”江澄眼神淡漠的看着他，冷冷道，“他也是你的外甥，他成亲你不开心吗？”

　　“……相比起被迫娶一个自己并不心仪的女子，我更希望他能和喜欢的人开开心心过一辈子。”魏无羡道。

　　江澄冷笑，“一辈子？一辈子那么长，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不和女子成亲，如何生儿育女？没个一儿半女，以后我死了……他怎么办？”说到最后，声音逐渐低沉下来，他低下头，摸着右手的紫电发呆。

　　看到他这幅模样，魏无羡与蓝忘机互看一眼，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理我都懂，可是……可是就是很为那小子心疼啊！

　　

　　自从得知金凌为了给江澄解毒，竟然不惜牺牲自己的终生幸福，去向一名连面都没见过的女子提亲，魏无羡一整天都恹恹的，一张纸被他写写涂涂，乌漆抹黑弄得一塌糊涂。江澄看不过去，说了他两句，就放他走了。

　　——“摆着个死人脸给谁看呢？？去去去，跟你的含光君远走高飞快意江湖去！”

　　终于被放过了！魏无羡高兴的蹦哒起来，拉着蓝忘机就拍拍屁股走了。

　　“腊月记得回来！”江澄远远的叮嘱道。

　　他背对着江澄，远远的摆了摆手，表示听到了。

　　两人牵着小苹果离了莲花坞，魏无羡夸张的大笑道：“终于摆脱江澄那魔鬼啦！”

　　蓝忘机侧脸看着他，欲言又止。

　　“怎么啦？”

　　“你不开心。”

　　“啊……”魏无羡敛了笑意，挠了挠鼻子，苦笑着说道，“怎么说呢……我觉得吧……成亲这种事，本应你情我愿两情相悦才是美事，金凌连那苏家小姐的面都没见过，如何就能与她结成良缘呢？”

　　“不过，从长辈的角度来看，江宗主所思所想也并不难理解。”蓝忘机沉声道。

　　“蓝湛你竟也同意这门婚事？”魏无羡奇道。

　　“理解，但不代表苟同。”

　　“他二人毕竟与你我不同，你我是同龄人，且在修真界算是能说得上话的长辈，你我之事自然无人敢置喙。可金凌毕竟是江宗主外甥，有血缘关系的。为长辈者，为后辈考虑多些也是正常。”蓝忘机这话说得可算十分自谦了——要知道，他二人一个是刚刚卸任的仙督，修为之高在修真界说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一个是名声十分微妙的夷陵老祖，鬼道开创者。这两人在一起，就是修真界最强大的存在，谁敢对二人的关系说三道四？

　　“……道理我都懂，可就是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师姐要是尚在人世，想必也不会舍得让金凌娶一个不爱的女子吧？”

　　“啊！不管啦！走！去金陵台，我非得亲耳听金凌说一句他自愿的不可！”

　　说去就去，魏无羡与蓝忘机一路疾驰而去，来到金陵台。金凌见到他们千里迢迢而来，还以为是舅舅出了什么事，顿时焦急不已。结果话未问出口，魏无羡就劈头盖脸的询问道。

　　“金凌，老实告诉大舅，你是不是不愿意娶那苏小姐？你放心，只要你说一句不愿意，大舅我有的是法子将这桩婚事搅黄！”

　　“……谢谢大舅舅关爱，阿凌对这桩婚事并无不满。”

　　“……哈？”魏无羡哑然。

　　“只要舅舅高兴，阿凌就高兴。”

　　“只要舅舅愿意让我近了他的身，能每月按时为他解毒，他能长长久久健健康康的活着，我和谁成亲又有什么打紧？”

　　魏无羡原本已经做好了只要金凌说一个“不”字，就算拼着被江澄追杀一辈子的代价也要把这婚事给搅了的心理准备来的，结果……这小子轻飘飘几句话就把他的满腔热血给熄灭了？！

　　魏无羡在金陵台呆了三天，这三天可算苦口婆心的给金凌做了无数次思想工作，诸如“不能拿婚姻开玩笑”啊、“和不爱的人成亲不会幸福”啊、“江澄也就嘴巴毒其实心很软”啊吧啦吧啦……金凌就任由他说，自己该做什么做什么，一边处理积压的宗门事务一边偶尔嗯嗯啊啊回应一两句，证明自己有在听。等魏无羡说得口干舌燥了，接过蓝忘机递过来的茶解渴的时候，他再温声说一句，“道理阿凌都明白，但在我心里，舅舅的意愿是最重要的，他希望我娶苏小姐，所以我就娶她，只要他高兴，我无所谓。”

　　“腊月二十八，大舅舅一定要来啊。”

　　魏无羡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在做一个荒谬无比的梦！面前这孩子竟一点也不像他以前所认识的那个金凌了了！

　　他这冷静自持的模样，简直跟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管不了管不了！

　　不管了！爱咋滴咋滴！

　　这两人就像在比赛谁更执拗一样，魏无羡两头都说不通，深感挫折，只好眼不见为净，拉着蓝忘机溜了。

　　魏无羡放任不管，金凌又开始了金陵台和莲花坞两头跑的日子。与以往不同的是，此后他回莲花坞，再也没有回过自己以前的院子住。他并非对自己院子的变化毫无知觉，但江澄不说，他也就假装不知，仿佛只要一天不说破，他与舅舅……此刻就是情意相通情投意合的。

　　两人刻意回避婚事，倒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当然，这“蜜里调油”或许只是自己单方面的一厢情愿——但，有什么关系呢？

　　江澄的毒性已经被压制住了，每月只需月中一次饲养，情丝绕便能安分一个月。原是不必答应与金凌同房的，但金凌每每见他推拒，便会泫然欲泣的问他：“舅舅，我就要成亲了，你高兴吗？”

　　这句话是魔咒。

　　只要金凌说出这句话，江澄就不会再反抗，他会隐忍的，克制的，安静的……任由金凌为所欲为，然后金凌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技巧，总有办法将原本并未动情的江澄所有的感官和情欲挑逗起来，原本克制的呻吟总是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金凌每每看着舅舅在自己身下动情的模样，就忍不住整颗心都柔软得不可思议。

　　——舅舅现在是我的了。

　　很快，就要完全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