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润玉21
第二十一章 旭凤装醉昭明心意
这天润玉当值归来，天色正微微亮。
他又在璇玑宫门口看到了火神。
——喝的烂醉如泥的火神二殿，可怜兮兮的坐在璇玑宫门前的阶梯上，见了他回来，便如同八爪鱼一样粘上来：“兄长～你可回、回来了！让我、好等……”
那热情的拥抱让润玉浑身一僵，继而闻到旭凤身上浓厚的酒味，又颇有些头疼。
“旭凤，你醉了。”润玉蹙眉叹道，“我送你回栖梧宫可好？”
“不、不好！”旭凤箍紧了那双结实的手臂，不断的用下巴拱进润玉发间，带着酒气的呼吸灼热的喷洒在润玉敏感的耳际，润玉浑身仿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你待如何？”他有些焦躁——奇怪，勿论他前世当了两万年天帝，早已断绝七情六欲，哪怕是他仍是那淡云流水的夜神时，他便少有过如此焦躁的时候。最近，一见了旭凤，一近了旭凤，他似乎便从心底油然而生起这种焦躁的情感。
……看来果然是心境修行还不到家啊……
“我、我……我就想、抱抱你……亲唔……”
润玉连忙伸手堵住了他的嘴！可那混不吝的火神殿下，几杯黄粱酒下肚，竟是连一丝礼仪廉耻都忘了，竟调皮的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掌心！润玉一瞬间仿佛感觉到一股电流从那湿热的掌心一直窜到大脑里，顿时脑中一片空白。然后那手便仿佛被烫到了般缩了回来，收到背后，白皙秀丽的脸上涌起了一股绯红。他怒瞪着旭凤，“你你……”了半天却终究骂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旭凤则仿佛恶作剧得逞的熊孩子一般得意的嘻嘻笑起来。
“旭凤！你！”润玉羞恼不已，正欲指责，却又被拥进那有力的臂膀里。
“兄长，别生气～”旭凤将他揽进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不断在在肩颈处磨蹭，带起一片鸡皮疙瘩。
“……”润玉深呼吸一口气，努力控制将他打晕的冲动——璇玑宫向来眼线颇多，如今旭凤神志不清，万一拉拉扯扯间又失了礼数，传到天后耳中，天后便又有了惩戒他的借口。润玉只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半拖半抱的将旭凤弄进了璇玑宫。
谁知，璇玑宫的门一关，那醉醺醺的酒鬼立马站直了身子，大手一挥，在四周布下了结界——哪里还有半分醉酒的模样？
润玉瞠目：“你……装醉？”
“我若不装醉，怕也入不了兄长这璇玑宫了。”旭凤一身酒气并未作假，可此时眼底一片清明，哪里还有半分醉意？此时低着头红着眼眶，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着润玉。
“你……意欲何为？”润玉觉得这赤焰战神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的学会了耍无赖？不禁深感无语。
“兄长……可是知道了什么？”旭凤哑声问。
“……你指的是什么？”润玉低下头，避开了他那双或者深情的、或者痛苦的眼眸。
“……不管兄长是否知道了什么，旭凤此番来，只为昭明心意。”旭凤的眼睛执着的停留在他白皙秀丽的脸庞上，既痴迷有痛苦。
“……旭凤，别说了！”润玉的脸上突然涌起一股热意，赶紧转身背对旭凤，“我不想听！”
然而旭凤偏要彻底捅破那层窗纱。
“——我心悦兄长。”他伸出双手，将那瘦削的身影纳入怀中，在他耳边轻声说。
润玉整个人顿时僵住了——自己猜到是一回事，被他这样堂而皇之的说破又是另一回事！
“你……你说的什么混账话？你可知我们是亲兄弟？！”他竭力控制着那疯狂的心跳，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了肉里亦察觉不到疼痛。他竭力保持冷静，低喝道。
“我知道……这份感情有悖纲常伦理，但情之所至，旭凤实难控制。”旭凤埋头在他乌发间，沉声苦笑。
“兄长可以不必回应我，你只管跟随你的心走，你喜欢锦觅，那便喜欢吧！不必理会我这份天理难容的感情。只需知道，不管发生什么……旭凤都会是兄长背后最坚实的后盾！只要有我在，必不会再让人伤你、欺你、辱你！”
润玉一怔，心中突然猛烈跳动起来：“……你这……说的什么话？谁会欺我辱我？旭凤所言，我倒是不懂了。”
“……兄长懂或不懂都不要紧，只需谨记旭凤今日之誓言，若有违此誓……”
“你疯了！上神誓言岂可儿戏？！”润玉转过身来，未及思考便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待感受到掌中湿润火热的呼吸，方回过神来，被烫着了般缩回手来。那手却被旭凤眼疾手快的半途截住了，那长年握剑的手掌布满了茧，将润玉那只相比起来细皮嫩肉的手紧紧握在其中，润玉挣脱不得，只好皱着眉头瞪他。
旭凤将那手放到自己胸口，低头看着他，眼中的深情，犹如蜜罐里的糖一样粘稠甜蜜，情深意切道：“我心之所向，唯你而已。此情不求回报，只求兄长快乐安康。”
另一只手平摊张开，一道金光闪过，手中出现一支金光灿烂的簪子——正是寰谛凤翎。他细心的将那簪子化作一根平凡不起眼的璧玉簪，轻柔的插进润玉的发髻，温声道，“此番，这寰谛凤翎还望兄长莫要再归还。”
“就当……旭凤提前送给兄长的大婚之礼。”他眼中深情款款，笑容中却带着一丝苦涩。
“荒……唐……怎能随便拿寰谛凤翎做贺礼？”润玉的一支手仍被他压在胸口，感受着手掌下那如鼓擂般的心跳，仿佛自己的心跳也受到了影响，竟渐渐同步跳动起来。
旭凤一哂，傲然道：“为何不能？是我的，我想给谁就给谁。兄长若再还给我。我还会继续送，保不定哪一次不小心露了寰谛凤翎的真容，惹来瞩目……”
“……你啊……”他这幅耍赖的模样倒让润玉想起了两人尚是孩童时，他亦经常这样对自己撒娇，竟不知如何再说出拒绝的话语，只好摇头苦笑。
“兄长，这是不生气了吧？”旭凤见了他的笑颜，顿时犹如心花怒放。
“我何时说过我在生气了？”润玉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再一次用力欲抽回自己的手：“你再不放手我倒
真要生气了！”
“哦！”旭凤很是听话的松了手，见兄长另一手不断的揉着那手腕，不由歉意道：“可是弄疼兄长了？”
“你不必对我如此小心翼翼，我没那么娇弱。”润玉将手收回宽大的袖子里。
“那……兄长刚刚说你并未生旭凤的气，却不知为何前日……叫我不要再来？”旭凤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叫你不要再来，你就会乖乖听话不再来吗？”润玉又瞪了他一眼。
“……即是说，我还是可以常来拜访兄长的对吗？”旭凤转瞬间眉开眼笑。
“……旭凤。”润玉突然沉下了声音，看着他肃然道，“你的心意我已明了。但你需知，这样悖德的感情，我是无法回应你的，我实在不愿见你在这没有希望的感情里越陷越深。”
“为你，我甘之如饴。”旭凤眼中饱含深情，“我说了，兄长不必回应我，只求兄长能够允许我仍然做你的弟弟，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月下对酌布棋，旭凤心已足矣！”
“……你自然，永远都是我的弟弟。”如此一番深情表白，叫润玉如何不感怀？他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叹道，“如此，这寰谛凤翎为兄便先代为保管，等你何时……有了可携手同行之人，我再归还。”
“有劳兄长保管。”听闻兄长愿意收下寰谛凤翎，旭凤心中一松，嘴角大大的上扬，眼中仿若绽放了耀人的光彩——兄长最后一句，他早已自动过滤掉了，竟仿若未听见一般。
两人相视而笑，前日不欢而散仿若未曾发生过一样。
旭凤又厚着脸皮在璇玑宫讨了顿早餐，两人在院中相对而坐。此时金乌堪堪从东边升起，为天空染上了五彩朝霞。旭凤看着朝霞中仿佛渡了一层淡淡金光的润玉，心中不禁又一次感慨自家兄长的丰神俊朗。
璇玑宫并无宫人，时辰到了自有膳房的仙娥送来食盒。安丘在门口接过食盒，送到院中来，一一奉上。
“璇玑宫的早餐，竟感觉比栖梧宫的好吃，我吃了还想吃，简直想就此赖在兄长这里，好讨得一日三餐！”旭凤仿佛真的饿极，不过一些清粥小菜，竟也吃得津津有味。
“你啊……”润玉无奈笑道：“我平日里清淡惯了，都是些粗茶淡饭，哪里比得栖梧宫珍馐美味？旭凤莫要取笑我了。”
“哪里是取笑？只是因为得兄长在我眼前，便是一杯白开水亦比蜜糖甜的。”旭凤笑道。
润玉两辈子几万年的岁月里何曾听人讲过这等厚颜无耻的甜言蜜语？一时间竟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回应了。
——难怪前世锦觅在有陨丹护体的时候便对他心生好感，实是……火神这张嘴，面对心仪之人实在太会撩……自己向来恪守君子之道，在这方面，确实比不上旭凤万分之一。
旭凤给他碗中夹了些清蒸藕片，道：“我记得兄长最爱吃，今日这藕片倒做得不错，兄长尝尝。”
润玉笑了笑，当真不再言语，低头专心吃起那藕片来。
旭凤看润玉面色疲惫，这才想起他昨夜去布星台披星挂夜，想必累极了，不由得暗暗懊恼自己粗心大意，竟缠了他这许久。
“兄长可是累了？都是旭凤不好，竟忘了兄长值夜归来，应去歇息才对。”他懊恼的说道。
润玉笑道：“也不差早膳这一时半刻的，吃完再去休息也是一样的。”
“兄长……”
“嗯？”
旭凤伸手，穿过桌面，握住了润玉执筷的手，“兄长以后，有什么不舒服、不开心的……不要憋在心里，尽管跟凤儿说，凤儿再不济，愿倾尽全力为兄长排忧解难……”
凤儿……许久未曾听见这个名儿，润玉一时间还缓不过神来，待回过神来，抽回手，取笑道：“不是你自己不让人这样叫你么？怎的你自己又叫上了？”
旭凤温柔一笑：“凤儿是只有兄长能叫的。”
那笑容……真真是温柔至极……便是世上最美的花儿绽放也不及其绚丽吧？
润玉心中犹如泛起了阵阵涟漪，面上微烫，他干咳一声，垂下眼睑，掩去眸中那一丝动容，嘴角却不由自主的微微翘起，扬起一摸动人的弧度。
微风轻轻吹过，抚起几丝乌发，衬得润玉尤其的白皙秀美，旭凤但觉此情此景，岁月静好。
真想时间，就此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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