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润玉22
第二十二章 天界征兵夜神亲至
过了一段时日，又到了天界征兵的日子。每次征兵因仰慕火神殿下神威而前来面考的仙兵数不胜数。而璇玑宫不同，每次都冷冷清清，就连夜神殿下都从不踏足征兵处，只叫负责征兵的仙官随意摆张桌子，权当走个过场。
因此，此次夜神竟亲自前来，着实让旭凤又惊又喜。
旭凤迎上前去，笑道：“大殿终于肯收人了，兄长可莫要太严苛，仔细又无人敢来。”
润玉淡然一笑：“无妨，随缘吧。”
征兵开始后，栖梧宫那边的桌子前果然排了长长的仿佛望不到尽头的队伍，旭凤很快便无暇他顾。
璇玑宫这边倒是不出意料的人可罗雀，润玉却仿佛并不在意，他一人端坐于案后，挥手化出一套茶具，怡然自得的品起茶来。
旭凤一边考核应征的仙兵一边频频往对面望，抬头便能看见兄长，不禁心中喜悦，面对那些新兵倒前所未有的和颜悦色起来，如此一来一心二用竟也不妨事。
待到午时，旭凤这边的队伍终于少了一半。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旭凤今日并未过多刁难这些未经操练的新兵，中途休息时一翻名册，短短两个时辰竟已招到了百余人。再去对面一看，名册上空空如也。不由蹙眉道：“方才我见有几个新兵过来应征，兄长竟是一个也看不上么？”
润玉说道：“都是你那边不要的，出去逛了一圈又到我这里来碰运气罢了。我这里既非他们首选之地，便也不愿屈才。”
“竟有这等事！”旭凤脸色沉下来，道，“我不要的自然是不堪重任的，他们竟敢妄图浑水摸鱼，栖梧宫去不了便想去璇玑宫？这种毫无立场之人要来确实无用，兄长做得对！”
润玉安抚的笑笑：“何必置气？不过小事罢了。”
“可兄长……”旭凤心有余怒，有心想要将那几个胆敢冒犯了兄长的小兵发落了去，贬为凡人永受轮回之苦，又想到兄长最是仁慈，恐怕不喜，便未说出口，转而叹气道，“要不兄长还是收了安丘安吉吧！他们手脚麻利，人也忠诚，可担重任。”
“可别，他们是将帅之才，在我璇玑宫却只能做着看门守夜、端茶倒水的活，实是屈才了！”
“不然……兄长再留他们一段时间？”
被他缠得无法，润玉只能应道：“且再看看吧，今日若实在招不到合适的，多留些时日倒也无妨。”
出乎意料，到了申时竟也有三三两两的仙兵到璇玑宫来报道，润玉一一核实了，将其中两个面善的留下了。他抬头看栖梧宫那边，旭凤竟也在此时抬了头看过来，于是四目相对，润玉笑了笑，指了指桌案上的名册，又伸出两个手指。旭凤挑了挑眉，扬起嘴角亦笑了笑。
眼见征兵就要结束了，润玉未等到邝露，便心想：不来也好，自己本就是万年孤寡命，又早已勘破情缘，实不愿见她再次陪自己受苦。
此时却有一个大胡子仙兵，冒冒失失的小跑进来，左右看了看，竟往璇玑宫这边来了！
润玉有些吃惊——因为这大胡子仙兵非是他人，正是前世旭凤的左膀右臂，未来的破军星君！
“参、参见夜神殿下！小、小仙破破、军”他略微拘束的行了礼，简单了自我介绍之后，便在原处呆楞的站直了。
旭凤这边早已结束了，便也走过来，挨着他兄长坐着，略有些嫌弃的看着这大胡子仙兵——如此粗俗之人，如何能进入璇玑宫？平白污了兄长的眼！便毫不客气道：“你哪儿来的？话都不会好好说。如何能在夜神大殿手下伺候？！”
破军闻言长红了脸，手足无措的看着润玉。
润玉温声道：“你可是走错了地方？若要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应是找火神……”
“不不不……俺、我我要来的就、就是夜神殿下的璇玑宫！”破军急忙摆手道。
“可我璇玑宫不比栖梧宫，我并无军权，在我这里只能做着端茶倒水、看门守夜的粗活，怕是委屈了你。”
旭凤不明白兄长为何对此人如此和颜悦色，心中颇有些吃味，插嘴道：“瞧你这五大三粗的模样，怕是擦个桌子都能把桌角给掰了！”
“旭凤……”润玉转头，看着他略微无奈。
“俺、我会轻手轻脚的……尽量、尽量不掰，不掰桌角。”破军尴尬挠头苦笑。
未料到他竟如此直率承认了自己粗手笨脚，倒让旭凤哑口无言了。
破军前世乃是赤焰战神都赞不绝口的“旷世奇才”，在润玉当上天帝之后，也不可谓不尽忠尽职，确实担得起“左膀右臂”的头衔。他愿意来璇玑宫效忠于自己，润玉自然是欢迎的，不过……为何选择璇玑宫，却还是要问清楚的。
破军抬手挠挠脑袋，傻笑道：“我刚飞升的时候，因为不会讲天界官话，屡屡被同仁嘲笑……有一天夜神殿下值夜归来，见我垂头丧气，便好心问了我几句……殿下并未嘲笑我的家乡口音，反而为我介绍了文曲星座下小仙子教授我天界官话。”他右手抱拳，恭敬的向润玉鞠了躬，道，“殿下清正仁慈，属下愿为殿下鞍前马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润玉微微张着嘴，似乎是有这么一件事……可记忆中那刚飞升的小兵，并未蓄胡，因此他竟未曾认出那就是未来的破军星君！
“夜神殿下日理万机，这等小事可能早就忘了。可我……属下一直感怀于心，想要报答殿下的知遇之恩！原先听说天界征兵，我亦是想去火神座下的，但听说璇玑宫亦招人，我就……想来试试，若殿下不要我，我再去栖梧宫应征。”
旭凤冷笑挖苦道：“你以为我栖梧宫这么容易进吗？竟敢将我当做第二个选择？！需知，我与兄长可都不会要那三心二意左右逢源的小人！”
破军被怼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入了我璇玑宫，可没机会给你展露手脚，建功立业。”润玉温声道。
“谁说的？非得是上战场才算建功立业吗？叫俺……叫我说，我若能拜在夜神殿下座下，扫地浇水、看门守夜，一样能做得有声有色！”
——好个直率的性子！
不过是自己路见不平，举手之劳而已，却意外的改变了这小兵的命运选择，也不知是幸与不幸？
他竟自愿来自己座下，润玉自然不会拒之门外。旭凤并未得见这破军的过人之处，仍是担心他五大三粗伺候不好兄长，见兄长提笔便要将他登记在册，便在一旁忧心忡忡，念念叨叨。润玉并未受其影响，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一笔一划将破军名字写上。
征兵结束后，润玉却还端坐在位子上，未有离意。
旭凤问道：“兄长为何还不走？”
润玉：“再等等。或许还有未来报道的小兵呢？”
旭凤：“连这样重要的场合都会迟到，这种小兵，不要也罢。”
润玉：“火神今日满载而归，自然可以挑三拣四。可我璇玑宫向来冷清，无人问津，今日亦只招到三两个上不了台面的，哪敢挑三拣四？”
旭凤心中微酸：“今日我这边兄长若有喜欢的，我打发去璇玑宫任兄长调遣。”
润玉：“不必，你殿中招的都是勇猛之士，战场杀敌之勇将。我璇玑宫只缺些端茶倒水，打扫跑腿的，若让他们到了我宫中，却是大材小用了，难免心中有怨气，想必也不会真心实意为我效命，又何必呢。”
言语间，有一个小兵慌慌张张跑进来，拜见两位殿下。润玉定睛一看——正是邝露！她终究还是来了。不由得内心微不可察的叹息一声。
此时的邝露男装打扮，正是前世第一次见到时穿的那身最普通不过的兵甲。
邝露因自己迟到而连连道歉，又被旭凤好一顿冷嘲热讽，直怼得她面红耳赤，手足无措。润玉看了旭凤一眼，淡淡道：“这是我璇玑宫招人还是火神殿下招人？”
旭凤立马低头乖巧笑道：“当然是璇玑宫招人！凤儿这不是为兄长把关么？这种没有一点时间观念的，想必实在不堪重用，兄长也不必费心询问了。”
润玉道：“我倒觉得，这位……小仙君面善得很，气质沉稳出众，或许有什么过人之处，不妨了解过后再做决断。”
兄长既如此说，旭凤无不应是，便乖乖坐在润玉不再出声。
润玉问了邝露为何选择来璇玑宫，邝露表达了自己对夜神的倾慕之情，愿为夜神效犬马之劳云云……所言所语与前世差不多，润玉却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犹疑。
——看来此时的她，对自己尚未生情……甚至，或许并非出于己愿来到自己身边。
这或许是一件好事。邝露是他前世的左膀右臂，是最得他信任之人，她的为人、能力、忠诚和魄力都是被他看在眼里的。此生，自己所谋之事并不比前世轻松多少，反而充满了更多诡谲变数，若能得邝露在旁，想必很多方面她都能帮自己不少忙……而且，此时自己与锦觅的婚约早已六界皆知，哪怕纳了她进璇玑宫，她想必也不会再对自己生了越轨之情——眼前她的犹疑不定无疑正说明了这一点。虽不知她来璇玑宫的真实目的为何——显然并非如她自己所说，是为倾慕他而来。但润玉对她的为人深信不疑，即便现如今她对自己或许并未完全效忠，但假以时日，相信她仍然会是他最信任的心腹。
润玉面上不显，但脑海中圈圈绕绕已不知转了几个来回，终是舍不得错失这忠臣良将，仍是决心收了她进璇玑宫。
邝露见他执笔在名册上添上自己的名字，暗暗松了一口气。但一口气未松完，又听夜神道：“正好我宫中缺个女史，你去换身衣裳再到璇玑宫来报道。”
顿时面色惊疑不定，吓出了一身冷汗。
润玉笑道：“怎么？邝露仙子就这么笃定自己的扮相天衣无缝么？或者……我们前段时日刚见过，邝露仙子是在质疑本神的记性？”
旭凤闻言，蹙眉瞪着邝露看了半晌，终于看出眼前之人并非男儿身，顿时面露不悦之色。
邝露在两人或揶揄、或审视的目光中紧张万分，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心中想着：再怎么样自己也算是被夜神殿下收了，成功进了璇玑宫，恢复女儿身自己还自在些，便慢慢冷静下来，拱手谢恩，方退下了。
旭凤吃味道：“想不到夜神殿下如此多情，一个锦觅还不够，又来一个邝露！”
润玉淡笑：“火神殿下的栖梧宫侍奉的仙子何其多，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个，若这样说来，润玉自愧不如。”
旭凤被怼得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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