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叶叶

秋水润玉19

 第十九章   夜神鼠仙做客洛湘府


    夜、火二神凯旋而归,天帝大喜,分别赏赐了许多珍宝奇玩,二人一一谢过。

  待出了九霄云殿,锦觅正百无聊赖的现在阶梯下等着。

  “小鱼仙倌,一会儿我爹爹来,你可要帮我说说好话呀!”她垂头丧气道,“他要知道我偷偷跟了你们去魔界,肯定得生气。”

  “水神仙上性格温和儒雅,想必就是生气也不会舍得将觅儿如何的。”润玉笑道。

  “小鱼仙倌你是不知道,我爹爹……自是不舍得骂我的,但他会去跟长芳主打小报告,让长芳主来教训我!”

  “这……若长芳主要来训斥你,你便只好乖乖受着了。”

  “小鱼仙倌~”

  “好了好了,我送你回去吧?你偷偷出来了这么多天,还不快快回去报个平安,两位仙上指不定如何心急如焚了呢。”

  “小鱼仙倌你最最最好了!”

  润玉转身,对旭凤客气的笑笑,点了点头,便挟着锦觅飞身而起,往洛湘府方向去了。

 

  润玉送锦觅回到洛湘府,正好鼠仙在此做客,彼此寒暄了一阵。

  锦觅见洛霖无暇顾及自己,急忙偷偷溜回房间了。

  洛霖邀了鼠仙、润玉一起到院中品茶,三人落座,润玉作为小辈,自是礼数周到的主动为二位长辈斟茶。

  鼠仙双手接了他奉的茶,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小仙近几年一直游历在外,竟不知仙上何时得了这么个乖巧可爱的女儿?”

  “我与觅儿相认,亦不过这一年半载的事。鼠仙向来肆意潇洒,不问天界诸事,不知也正常。”

  洛霖接了润玉的茶,抬手示意他坐下,然后向他敬了一杯:

  “说起来我与觅儿能相认,还要多亏了夜神殿下,我与临秀早有意宴请殿下,不想今日这么巧,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在寒舍设宴招待二位,还望夜神殿下不要嫌弃。”

  “仙上这就折煞小仙了。”润玉双手执杯回敬。

  “哦?这如何说起呀?”鼠仙望向润玉,好奇问道。

  “这……说来话长,简单说来,起源于一个梦……”润玉获得洛霖首肯,便言简意赅的将先花神入梦、他去花界查探、将锦觅带回天界、花了十年探明真身等一一说起。

  “这可……真是先花神显灵啊!想必她亦不忍心见你父女二人继续骨肉分离。”

  洛霖叹道:“可知,这四千年的分别之痛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仙上是说……锦觅仙子是四千年前出生的?”

  “不错,我已与长芳主确认过,觅儿出生于天元二十万八千六百一十二年霜降。”

  鼠仙突然蹭的一下子跳了起来,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你、你说什么?”

  洛霖不解,蹙眉道:“天元二十万八千六百一十二年霜降,觅儿临世,可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我……”鼠仙颇有些坐立不安,“仙上可是弄错了?”

  “绝无可能。”洛霖叹息道:“觅儿临世之日,亦是梓芬阖眼之时,听长芳主说,她是诞下觅儿后过于虚弱,元神消散……我绝不会记错,长芳主亦绝不可能记错!”

  鼠仙目瞪口呆的跌坐下来。

  “鼠仙?可是有何不妥?”

  “仙上……仙上啊!”鼠仙突然拍腿嚎啕道:“我对不起你啊!”

  “鼠仙何出此言?”

  “四千年前,我尚在天界担了个闲职。天元二十万八千六百一十二年霜降前几日,我记得很清楚,我曾在天界见过先花神。”

  “也就是说,梓芬曾在诞下觅儿前上过天界?”

  “……”鼠仙觑了一眼润玉,有些犹豫。

  “无妨,夜神是自己人!你快快说!”

  鼠仙既得了他首肯,便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那一日,我正当值,突然见先花神从省经阁出来,而后……天帝紧随其后,两人好一番拉拉扯扯哭哭啼啼!”

  洛霖呼吸一滞,颤声道:“你……你说什么?天帝……?”

  鼠仙捶手顿足叹息道,“我那时听闻仙上与先花神情投意合,却不知为何先花神会从陛下的省经阁出来,以为她……用情不专,脚踏两船,心中为仙上你不值,便未曾深究……可既然先花神那时已有了仙上你的骨血,还冒死也要诞下你们的孩儿,想必……不太可能与天帝旧情复燃。”

  洛霖顿时脑中一片空白,怔愣当场。

  “听闻父帝在与母神大婚前,与先花神有过一段旧情?”润玉道,“父帝对先花神一直无法忘怀,现如今省经阁中,还挂着先花神的画像,时时……瞻仰怀念……如此说来,先花神那次上天界,便极有可能另有内情。”

  “我亦心有疑惑。”洛霖哑声道:“当时天帝赐婚,我本是不愿意的,可梓芬……她说她爱的一直是天帝,对我……未曾动过真情。我心如死灰,便接受了赐婚。可……那时她明明有了我的骨血,何至于屡屡据我于门外?”

  “那便要从先花神仙逝前上天界那次查起了。”润玉道:“其实小仙心中亦有疑惑,先花神乃一界之主,又是斗姆元君的弟子,修为不可谓不高,怎会因生个孩子,便丢了性命?”

  话语未尽,但三人皆已心中有数——若说有什么变故可能致使先花神灵力大损以至于诞子后香消玉殒,那变故只可能发生在她那次匪夷所思的上天界期间!

  三人一时无语。

  “……是我大意了。”洛霖揉眉,哑声道:“我沉浸于认回爱女的喜悦之中,竟一直未曾深思……与觅儿相认后,我带她回了两次花界,明明知道诸位芳主似有未尽之言,却未曾细细追问!”

  “——我这就去花界,势必将此事追查到底!”洛霖越是深思,越是觉得大有可疑,便一时半刻也坐不住了,起身就要走!

  “众芳主忠于先花神,既然能将觅儿的身世隐瞒了四千年,想必定是得了先花神授意,前两次仙上既问不出来,便是再问,大约也是一样的。”润玉随之起身,柔声道,“不过听觅儿说花界有一胡萝卜精,博学多才,学贯古今,从先花神尚在世时便是花界众生灵的老师,听说他亦是先花神最衷心的心腹,或许从他口中能探得一二。”

  “……不错,那我便去会会他!”

  说走便走,水神起身,竟连说好了要设宴款待二人都抛诸脑后,急冲冲出了洛湘府便腾云驾雾往花界去了。

  润玉望着那远去的身影,叹道:“看来今日水神仙上不方便设宴了,不如你我二人就此别过?”

   鼠仙拱手拜道:“久仰夜神殿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能再一睹殿下风采?”

  润玉淡然一笑,“缘聚缘灭,聚散有时。有缘,自会再相逢。鼠仙不必操之过急。”

  “听说夜神殿下自请去魔界助火神捉拿穷奇?夜神殿下对火神情意深厚,令人感动。只不知……火神殿下对您,是否一样的兄弟情深?”

  润玉一怔,敛去笑意,漠然道:“我与旭凤自幼一同长大,自然兄弟情深,鼠仙多虑了。”

  鼠仙淡淡一笑:“若当真如此,殿下便无后顾之忧了。”

  ——无后顾之忧?怎会无后顾之忧?分明前有虎狼后有猛兽,前路漫漫,险阻重重,区区一个旭凤……又算得了什么呢?

  润玉漠然注视鼠仙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润玉回了璇玑宫,正好见旭凤徘徊于门前,他远远看见了,想起此番在魔界发生的种种,颇感头疼。

  前世两人还未闹翻前,旭凤与他亦算得上兄友弟恭。旭凤为人狂傲清冷,唯独对自己总是敬让三分。在外人面前,尤其维护自己,从不爱听旁人对他说三道四,还曾放言:“得罪夜神,就是得罪我火神!”……

  可,也仅限于此了。

  无论如何也说不上亲密。

  曾经,在这苦寒的天界,润玉对旭凤也是有过期待的。父帝的漠视,母神的排挤,诸仙的冷漠,宫人明里暗里的嘲笑与怠慢……他都可以假装不在乎。只要旭凤心里眼里,还是有他这个兄长的,只要,这世上还有这么个人,是将他润玉,真真切切放在眼里、心里的。

  曾经他可以为了旭凤,不顾自身灵力反噬的危险也要救他,因为他认为,如果自己有一天受了伤,旭凤一样也会这样做。所以他最开始,得知锦觅就是自己的未婚妻子的时候,在高兴之前,先是犹豫、徘徊……他实在不愿伤了旭凤的心。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发现自己在旭凤眼里,原来是可怜的、孤独的、无助的——并不是他所以为的那种兄弟之间的兄友弟恭。

  他无法描绘自己发现这一残酷现实后内心那一瞬间的情感。

  ——原来他是觉得自己可怜。

  他对他所有的敬爱、所有的温情,都是因为觉得在这偌大的天界中,没有人会关心他,没有人会在乎他……没有人爱他。所以从来不缺爱的二殿下便以拯救者的心态,勉为其难的施舍了一点温情给他。

  所以当润玉遭受灭族之痛的时候,他无法体会到润玉的绝望和痛苦。所以才能……那么镇定自若的妄图“罚酒三杯以释母罪”。所以,在明知锦觅是他的未婚妻子的情况下,还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撩拨……因为那是真爱,兄弟之情算什么呢?

  还说什么“我什么都可以与润玉分享,唯有锦觅不行。”

  ——说的好像他给予了自己多大的恩赐一样。

  而锦觅……锦觅本就应该是他润玉的妻子,旭凤三番两次来抢他的妻子,毫不心虚、毫不犹豫……是因为他与锦觅是真爱。

  而润玉,是这时间最丑陋粗鄙之人,是不配得到爱的。

  “兄长可回来了!”旭凤看见他,两眼放光,“父帝赏赐了好些万年人参,我身强体壮的,也用不上,就给兄长送过来了。”

  ……因为自己看起来就弱不禁风吗?

  润玉看着此时殷切看着自己的、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甚至将寰谛凤翎都赠予自己的旭凤,只觉得荒谬可笑。

  凤凰一族最是专一,心动一次,专情一生。

  只可惜今生他的情错付给了自己。

  年轻的火神热情似火,专注的看着一个人的时候那眼中燃烧的热情几乎可以融化万年寒冰。

  只可惜他已经不会爱、不敢爱了。他心中的寒冰经过两万年的断情绝爱,早已坚硬无比,便是那金乌来了,怕也融化不了了。

  “……旭凤,你回去吧。今后,也不必来了。”想起鼠仙提起旭凤时那意味深长的表情,突然间,润玉满心的厌倦,厌倦了再带上那温润的面具,厌倦了再与旭凤虚与委蛇,厌倦了再饰演兄友弟恭的把戏。

  “璇玑宫再是冷清,该有的也从不曾短缺,这万年人参……我亦不需要,以后也别再往我璇玑宫送东西了。”

  “啊?兄、兄长?”旭凤捧着那礼盒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中,他看着脸色冷漠的兄长,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还有这个,”润玉反手一抓,手中化出那金灿灿的金簪,“我无福消受,你一并拿回去了罢!”

  他将那金簪放在礼盒上,不待旭凤回应,便擦身而过进了璇玑宫。

  旭凤慌乱的扭头,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清冷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璇玑宫的大门轻轻的阖上,就好像那扇门扉,从来不曾打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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